死亡是生命的影子,它让存在有了形态,让爱有了迫切感,让生命有了光彩。何必追求永生,也不要对死亡屈服。有生之年,好好爱吧。
芝加哥瑞格利球场(WrigleyField)的一面墙上,用以纪念从未看到小熊队赢得世界大赛冠*的朋友和家人的讯息。(图片作者:CharlesRexArbogast/AssociatedPress)
一位朋友曾经对我说过在她父亲即将去世时前去探望的情景。他患有重度阿兹海默氏症,茫然地盯着她。随后他说:“你回家了。”
“是的,爸爸,”她说。“我是你的女儿。”
他说,“我过去管你管得太严了。”
家,以及家的构成元素,堪称最强烈的记忆。让我们在垂死之际感到后悔的不是爱得太多,而是太过严厉。如果我们把每一天都当成生命中的最后一天来过,唯一的困惑会是如何找出时间向足够多的人表达爱意。我们活着的时候总是忙东忙西,临死的时候总是有太多感悟。
现在是12月,一个糟糕年头的最后一个月份,我相信自己不是唯一一个对即将甩开年感到庆幸的人。它是多年来最糟糕的一年,是定期提醒人们人群之中潜藏着猛兽的一年。
对我来说,则是美国及欧洲掀起骇人的*治风暴,家中又有人生病的一年。而且我发现自己最近总是不停地想起我爱的人,想起生命的脆弱以及它的细微之美。
本周,我聆听了一位发明家的弘论,那是一个颇为出色的人,坚信人类很快便可以长生不老,只要再跨越几道医学上的桥梁就能做到。他一直在服用大量药片,以确保自己或许可以于年左右抵达那些桥梁中的第一道。说实话,我对长生不老不感兴趣,尽管它在硅谷是热门话题。
每当想起长生不老,浮现在我脑海中的画面都是这样的:炎热的一天,正午的阳光永恒地照耀着。那阳光非常刺眼。你无处可逃,看不到任何景致,也感觉不到解脱。
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刻是清晨和*昏:影子很长,可以形成对比、提供庇护、勾勒轮廓。死亡便是影子,它让存在有了形态,让爱有了迫切感,让生命有了光彩。无限的生命只能充满无药可救的乏味。
正如《传道书》(Ecclesiastes)所言,生有时,死有时;栽种有时,收获所栽种的亦有时。第一片亮绿色的叶子会在春天抽出,到了秋天,干枯的褐色叶片则会随风飘落在巷子里。我发现,如果无法接受这种循环,就很难有内心的平和可言。
但这绝非主张人们应该在这个死亡贩子纷纷出动的季节束手迎接死亡的到来,不论是生理上的还是*治上的死亡。相反,此刻应该咆哮,应该听迪伦·托马斯(DylanThomas)的话:“咆哮,咆哮于光之消散。”
我的另一位朋友一直在和癌症抗争,最终取得了胜利。前不久,他把自己在98岁的父亲去世的几个月前与其共进午餐的情形讲给我听。这位朋友强忍着眼泪回忆,他父亲在午餐快要结束的时候探过身,说道:“你知道的,我不想在得知你一切都好之前死去。”在这个世界上,总要由儿子埋葬父亲,而非由父亲埋葬儿子。
可是,天下的父亲总要等很久很久,才会对儿子感到放心。当他们这样做的时候,那种影响和辛酸是压倒性的。
我自己的父亲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今年95岁,我的母亲患有躁郁症,于17年前去世。父亲在给我的信中曾这样谈及母亲的离去:“残忍的魔*一直冷酷无情地撕扯着你妈妈和我之间的缠绵爱意,我知道这些魔*不会很快就让我的灵*得到解脱。作为一个能力有限的凡人,我曾想方设法地保护、珍视和支持她。唉,可是到了最后,对你妈妈来说,死亡才是唯一一个可以保护她免受绝望困扰的天使。”
我们天性中最脆弱的部分,往往和我们收到的最好的礼物离得最近。我会永远感激于可以看到自己的天才老爸卸下心防。
父亲的兄长、我的伯父伯特(Bert)于三年前去世,享年95岁。他曾经为这个突然变得颇为脆弱的自由世界而战,作为南非第六医院的一员,在意大利各地的战场上留下足迹。如果还活着,他肯定会被年恶心到。
但有一件事除外:芝加哥小熊队(ChicagoCubs)在世界大赛上赢得了胜利。二战结束后,他在西北大学(NorthwesternUniversity)攻读过牙科,对该市的棒球运动一直充满热情。年,白袜队(WhiteSox)参加世界大赛的开幕赛(失利)时,他曾亲临现场。他曾向我回忆起特德·克鲁苏斯奇(TedKluszewski)击出的第一支本垒打所引发的喧嚣,那还是在科米斯基体育场(ComiskeyPark),球飞向了看台。他感觉那种狂喜“让我们飘飘忽忽如在云端”。
我在想象中围绕小熊队和芝加哥与伯特展开了对话。我听到了他的声音。逝者会向我们低语,他们会给我们以安慰和告诫。要更多地去爱,更好地去爱。再次奉上迪伦·托马斯的诗句:绝不向黑夜请安。
本文作者:罗杰·科恩(ROGERCOHEN;图片作者:DamonWinter/TheNewYorkTimes)
翻译:李琼
编辑:财主
[注释]
原文来自纽约时报(TheNewYorkTimes),内容版权归纽约时报公司所有。原文标题:DoNotGoGen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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