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hjnbcbe - 2022/3/9 18:02:00
如同平行的世界，城市里的童年是五彩缤纷的绚丽彩虹，大凉山里的童年是酸甜苦辣的人间百态。被困在大山里的女孩，拥有的是只有一颗糖的儿童节，是在贫穷中浮沉的家庭，是十几岁嫁人后重复母亲的人生。如今，因为有了棒球，她们有了击碎循环往复命运魔咒的机会。撰文/王丽梅编辑/张蕾视频/刘博“从去年9月份到现在，我们净搬家了。”孙岭峰紧蹙着八字眉，一脸苦笑。创办强棒爱心基地不足5年，他带着孩子们搬了4次家，始终如浮萍般漂泊着。设计/王烨00年1月，腾讯体育探访强棒爱心基地时，孙岭峰又从大凉山接来10个女孩8个男孩，带着总共4个孩子，刚搬到通州的宋庄没多久。每天训练学习间隙，他们都得忙着收拾新家。宋庄的基地，是用废旧粮仓改造的，里面除了一个房顶，和四面漏风的墙，其他一无所有。孙岭峰带着教练和孩子们一点点装修、拾掇，前后砸进去多万，总算弄得像点样子了。可不到半年，他们却又搬家了。这半年，孙岭峰和他的棒球孤儿们，又经历了什么？大凉山来的孩子们过得怎么样？00年5月底腾讯体育再次来到孙岭峰的爱心棒球基地。棒球基地新来的女孩们何时能有个真真正正的家？一月底开始肆虐的新冠疫情，吞噬了世间的热闹与繁华，也悄悄影响着孙岭峰的爱心棒球基地。“03年非典我没怕过，这次怕了，因为咱有4个孩子呀。”基地工作人员感慨道。考虑到孩子们的安全，从一开始孙岭峰就带着大家严格执行隔离要求，自己每天背上一大壶消*水，给基地的各个角落消*。孩子们正值爱打闹的年纪，隔离半个多月后，孩子们撑不住了，央着孙岭峰，说要出去透透气儿。孙岭峰就让孩子们，在基地院子的球场上活动活动。可没多久，就听到村民的“大喇叭”举报，说孩子们在院子里玩，没戴口罩。基地的首要目的是保护孩子们因为疫情加上春节的原因，菜源少价格也涨得厉害。基地4个孩子再加上10个工作人员，每天的粮食蔬菜消耗着实不少。月上旬，基地的物资告急，一向不爱求人的孙岭峰，在朋友圈发起求助，希望大伙儿帮孩子们渡过难关。好在不少爱心人士和公益机构，伸出了援助之手，孙岭峰和孩子们才捱过这一关。疫情阴霾慢慢消散，孙岭峰又带着孩子们继续装修基地。下雪天，雪水一化，房顶就漏水。孙岭峰只得冒着大雪爬上屋顶去修缮。孙岭峰冒雪修缮“感觉怎么弄，都弄不出个样子来。”孙岭峰有些发愁。3月份的一天，他办事回来，兴冲冲地跟孩子们说，这地儿咱不装修了，咱搬新家。“好多人质疑我，花了那么多钱装修，咋又搬家？”孙岭峰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看着自己和孩子们一点点建立起的家园，孙岭峰哪会那么轻易割舍。可那天他来到通州漷县村的新基地，看完之后便立马心动了。新基地俯视图这个位于漷县村徽派印象的新基地，用基地李阿姨的话讲“像电影中的庄园”。庄园的老板大为，四年前盖起这片徽派建筑，还修了湖，建了亭台，弄了一个棒球场地，但后来这里只接待过一个棒球夏令营团队，就闲置了。今年3月份，经朋友介绍，孙岭峰与大为见面聊天，两人一拍即合。孙岭峰只花了40万，就租到了差不多亩使用面积的区域。“40亩的球场，10亩生活区，15亩的小菜园，还有30亩的菜地”，孙岭峰掰手指算着，笑称大为哥等于是白给他们了。有了菜地，再想到疫情期间，孩子们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孙岭峰决定带着孩子们种点菜。可一琢磨，这菜地实在太大，孩子们根本吃不完，就和大为哥商量着弄个“爱心农场”，将来把吃不完的菜进行义卖，还能给基地增加些收入。孙岭峰对于新基地很满意“都是全套的，房间里还有空调呢。”除了丰裕的菜园，孙岭峰想到孩子们到夏天能用上空调，越发欣喜。虽然配套设施齐全，可终归闲置了四年，再加上老基地的各种家当，这次搬家又是一次“大迁徙”。为了节省开支，孙岭峰没找搬家公司，跟朋友借了一辆厢式货车，一点点带着教练和孩子们倒腾，他们说这是“蚂蚁搬家”。前后捣鼓了一个多月，对方着急用车，于是趁最后一天功夫，三个教练带着八个1岁以上的孩子，忙乎了一天一宿，终于把老基地的草皮都运到了新基地。孩子们自己动手搬家“从昨天早上7点，一直干到今早7点。”睡眼惺忪的小猛（化名），站在基地球场边上揉着眼睛。拉完草皮回来，教练让孩子们回去补觉，可小猛只睡了四个小时，就自己爬起来接着干活。除了年长一些的孩子，彝族来的10个小姑娘是打扫卫生的主力，扫院子、擦玻璃、收拾宿舍，姑娘们干得认真细致。“大孩小孩一块干，一起建设新家，这个家是咱大家的，孩子们也会更有归属感。”孙岭峰说。四个基地，他都是这样带着教练、孩子们一点点弄起来的，“这几年都快能带出一支装修队了。”不过孩子们也偶尔有抱怨的时候。“你喜欢搬家吗？”“不喜欢，因为一搬家就耽误训练。”10岁的李海鑫这样说。他是这里最早来的一批孩子，刚来的时候才5岁，这几年跟着孙教练辗转搬了四次家。李海鑫很想在新基地就这么一直住下去，像个真正的家一样。孩子们很想在一个基地一直住下去，因为搬家耽误训练孙教练又何尝不是？这五年折腾的他苍老了不少，才41岁，头发已经开始泛白，去年还做了四个心脏支架。因为拆迁等问题，孙岭峰不得不带着孩子们，离开前几个基地。这次他盼着能在新基地稳定下来。“至少咱心里踏实，有一个真真正正的家。”当孩子的笑容透着悲的底色同样盼着能在这里安顿下来的，还有大凉山来的10个彝族女孩。她们喜欢这个庄园般的新家。“这个木床很好睡，旁边还能放东西。”“这个地不是水泥，是光的（地砖），比以前的好拖。”“那边有湖，里面还有鱼呢，湖边有很漂亮的花……”对于搬新家，女孩们很开心女孩儿们越说越大声，兴奋地描述着让她们欣喜的物件。而在6个月以前，这里所有的一切，身在大山中的她们是无法想象的。孙岭峰始终忘不了，第一次去大凉山家访时见到的情景。什么叫一贫如洗，城市里面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体会。只有身临其境，才知道他们有多苦。这么多年，孙岭峰去过很多地方接孩子，但大凉山对他内心冲击最大。“到那儿就有种无力感，真的想多做一点。”无奈自己能力有限，去之前，孙岭峰只打算接回3个。最后没忍住……一下子带回18个孩子。“我就想能帮一个是一个，多帮一个，拯救的不是一个孩子，可能是一个家庭，甚至是一个民族。”孙岭峰说。这18个孩子，每一个都有凄苦的身世。孙岭峰去到大凉山和家长交谈阿噶是个特别爱笑的姑娘，但笑容背后，却总藏着悲。阿噶4岁时，爸爸因为酒精中*去世了，之后妈妈被大叔叔卖掉，嫁到了别的村子。孤苦无依的阿噶，只能跟着叔叔和酗酒的奶奶生活。阿噶的印象中，奶奶整天拿着一个小酒瓶，时不时喝上一口。也许是因为太想念去世的儿子，老太太染上了酒瘾，就连孙教练接阿噶走的那天，奶奶都是醉着和他们聊天的。来北京以后，阿噶给奶奶打过好多次电话，可一次也没打通过，她不知道是自己记错了奶奶的电话号，还是她醉了根本就听不见。阿噶的记忆中，爸爸妈妈的样子是模糊的，想他们了，只能在梦里去拥抱。“有一次，我梦到爸爸还没死，然后爸爸说，阿噶你过来我给你糖吃，我就走过去，然后爸爸就不见了，我就一直哭一直哭，最后哭醒了。”阿噶笑着描述着梦里发生的一切，一旁的我们不知说什么好。另一个叫尔子的姑娘，今年10岁。小姑娘一双大大的眼睛，古灵精怪，很是惹人喜爱。尔子6岁时，爸爸得重感冒去世，半年后哥哥上山被*蛇咬后不治身亡。后来两个姐姐先后出嫁，妈妈就带着她和弟弟生活。懂事的尔子，平时帮妈妈上山砍柴背柴，割猪草，种玉米种土豆，喂猪喂鸡，相当于家里的半个小劳力。尔子也曾像这样，经常上山背柴。尔子的弟弟今年6岁，姐弟俩每天还要翻过三座山，走两个小时的山路上学，光是上学，就要用尽全部力气。“弟弟走不动的时候，我就要背她。”尔子说，如果遇到下雨天，路上都是坑坑洼洼的，经常会滑倒，然后就要穿着湿鞋子，满身泥巴的衣服去上学，学校不允许穿着脏衣服进校门，她就只能写检讨。来北京之前，尔子最远只到过县城，没怎么坐过汽车，更别说火车和飞机。她很向往大山外的世界，孙教练第一次去村子里家访，原本是去别的孩子家，尔子硬拉着孙教练：去我们家，去我们家吧。“我没走出过世界，不知道世界是更美的，还是不美的，所以才特别期待。”走出去看到了世界，尔子说自己现在有很多梦想，想女兵、想当老师，但最想的还是做一名医生。“如果我当了医生，肯定会救爸爸，还有哥哥的。”孩提时痛苦的记忆，如一根隐隐的刺，可能时不时会刺痛这个年少的姑娘，但同时也催生出她的梦想。除了要救爸爸和哥哥，尔子还想救很多人，包括村子里的乡亲们，小时候给她看病的医生，帮助过她的爱心人士。她说，“因为有（医生）我们才会有一条命，所以我想当医生。好好打棒球，只要好好做，就都会成功的。”正在练习棒球的尔子在孙岭峰看来，这也是半年来，棒球带给孩子们的变化。从前的她们，不知道远方有多远，对人生和未来都是懵懂的，如今她们见到更广阔的世界，梦想也慢慢清晰起来。挥棒，击碎循环往复的命运魔咒“以前儿童节，收到过什么礼物？”“什么也没有。”“我们有，老师给过我们糖。”说话的彝族女孩阿牛，脸上洋溢着些许骄傲。从前，孩子们在大凉山，礼物和玩具对他们来说是奢侈品。女孩们最常玩的，是路边捡几个小石子，蹲在一起“chua子儿”。孩子们一起玩石子今年她们走出大山，第一次在北京过儿童节，基地的工作人员特意给10个女孩准备了漂亮的新裙子。孙岭峰则偷偷买了小皇冠发卡，打算送给闺女们。“看别的孩子戴她们可羡慕了，我就偷偷准备呗，别人有，咱也得有。”孙教练露出老父亲的慈祥。他把男孩女孩们当成自己的孩子养，但相比对男孩的严厉，孙岭峰对10个闺女更加护着一些。这10个女孩是幸运的。如果没遇到孙领峰，她们多半的命运，是十几岁时直接嫁人，然后重复过着妈妈们的那种生活，一代又一代困在大山里。女孩们穿上了漂亮的新裙子如今，棒球击碎了循环往复的命运魔咒。孙岭峰也规划着孩子们今后的人生之路。在他的设想中，这些孩子，如果打得好，将来可以进入省队，国家女子垒球队；甚至可以到国际上崭露头角，因为棒球在发达国家很火，他们需要高水平的人才；即便不走专业职业道路，凭借棒球，孩子们能去到更好的大学，或者成为一个专业的棒垒球教练。孩子们未来能否一直走棒球道路，孙岭峰并不在意，成人成才才是他最大的心愿，“他们能脱离以前的生存环境，到一个社会主流环境，成立自己的家庭，变成对社会有用的人，这事儿咱就不白干。”孙岭峰说。小时候孙岭峰家境并不好，机缘巧合走上职业棒球道路，18岁就入选国家棒球队，担任过国家队队长，6次荣获亚洲棒球锦标赛“盗垒王”，获得过中国棒球联赛最有价值球员，在网上有人称他是“中国铃木一朗”。棒球，改变了他的人生，他想用棒球去改变更多人的命运。棒球改变了孙岭峰的命运退役之后，孙岭峰偶尔参与公益，但发现捐款去向不明，单纯的物质捐助，更没法彻底改变被救助人的命运……于是，他决定用棒球去“授人以渔”。年隆冬，孙岭峰和合伙人四处奔走，成立了强棒爱心棒球基地，免费为贫困儿童、“事实孤儿”做棒球培训，第一个基地，坐落于北京小汤山镇官牛坊村一片平房中。当时00多万的启动资金，是孙岭峰与几个合伙人一起凑的，不到一年全用没了。在朋友建议下，他成立了强棒公司，通过融资暂时解决资金危机。这几年辗转腾挪间，强棒公司拿到了三轮融资。即便这样，基地也有好几次面临崩盘的困境。最缺钱时，孙岭峰把自己的车和家里的房都卖了，70多岁的老母亲，只能跟着孙岭峰住在基地里。“有时候我说他，当年去清华当个棒球教练多好。”母亲心疼孙岭峰，见他经常忙到夜里一两点才睡，时不时唠叨几句。孙岭峰听完笑笑也不说话，在他看来，赚钱途径有很多种，没必要非把自己搞这么累，但他认准的不是钱，而是孩子们，是棒球这条路，他打算就这么一直驽下去。“我当年通过棒球这件事儿，了解到它有多好，我希望能让更多人因此获益。”孙岭峰说。尽管很辛苦，但孙岭峰还是选择坚持结语或许，改变命运的念头，在这些孩子的心里，只是模模糊糊地存在着。但孙岭峰明白，这份责任与寄托的重量。他会带领孩子们，用力挥棒，拼出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明天。孙岭峰希望孩子们能用棒球挥出属于自己的明天“希望他们出人头地，也希望他们能变成一个个小太阳，去照亮更多的人吧。”岁月漫长，然而这些棒球男孩女孩们，值得等待。扫描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