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程云舒被玫横带回了他独居的别墅。
他们是从一个酒局上出去的。玫横不爱应酬，喝酒基本都由她这个秘书代劳。这不是第一次挡酒了，但程云舒却是第一次喝多。连往日精明干练的秘书形象都没了，东倒西歪地靠在玫横身上，还披着他的西装外套。那西装还是她陪玫横去买的，领带领夹也是她挑的，是玫横最常穿的一套。程云舒捏着衣服袖子，竖了个大拇指，“谢谢老板。你真是体贴下属感动中国的好老板！”玫横扶住她，从裤兜里摸出解酒药塞进她嘴里，“那你下次就争气点，才六杯就不行了，丢不丢人！”“那你怎么一杯都不喝呢？平时不还喝个两杯半的嘛。”“今天那是玫瑰酒，我不喝。”程云舒撇撇嘴，“玫瑰酒多香啊，是玫瑰花的味道，优雅又浪漫……”玫横正俯身替她系安全带，闻言抬眸凝着她，“喜欢玫瑰？”低沉的声线比红酒还醇厚，回响在耳畔，程云舒下意识侧头躲开。“……哪有女人不喜欢玫瑰的！”她含混地低语，被车窗外嘈杂的风雨声淹没。暴雨来得很急，雨刮器开到了最高档还是来不及刮去水流。前挡风玻璃上一片模糊，视线极差。玫横不再说话，只聚精会神地开车，眉头微皱侧脸僵硬，似乎很紧张。车厢内不知何时起充斥着浓郁的玫瑰花香，如浪潮般汹涌磅礴，侵入每一寸空气之中。程云舒有意保持着清醒，却被花香熏染得昏昏欲睡。半睡半醒间，又想起了她初见玫横时的情景。三年前她来公司应聘，就是玫横亲自面试的她。白衬衫黑西装，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的金边眼睛，活脱脱一位禁欲大佬，气场卓绝。程云舒瞬间就被秒得渣都不剩了。但她会装啊，收敛心神后，面上仍旧一副端庄睿智之态。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话回得有多词不达意，还不及她往日水平的三成。心内哀嚎着美色误人，起身时却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玫横正低着头写字，露出一段细韧的后脖颈，其上一朵硬币大的红色玫瑰花，隐在纯白的衣领间，美艳而妖冶。像极了……藏身红尘的玫瑰花妖！程云舒被自己大胆的想法惊了一下，*使神差地问道，“您是真人吗？”玫横手一顿，抬头看她，眼中颇有些玩味。“下一句是不是想夸我像神仙？都是一样的套路，你倒是会剑走偏锋。”程云舒差点被自己蠢哭了，只能硬着头皮，“我就是问问，您下凡辛苦了，多谢。”转过身就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说的什么玩意，丢人！本想着面试肯定是没戏了，不料三天后她竟接到了通知。玫横钦点了她做秘书，理由是，她反应够快且脸皮还厚。真是褒贬不明的理由……第一天上班，玫横就没客气，“你还算镇定，以后继续保持。尽量专注工作，不要多看我，否则扣工资。”话说得硬邦邦，语气倒还算温和。程云舒想了想，试探着问：“那一天最多能看几眼？”“你想看几眼？”程云舒狠了狠心，“十下吧，否则我不好开展工作。”她本意是说总不能闭着眼或者侧着脸汇报工作吧，但玫横好像误会了，以为她是不看自己无心工作。虽然习惯了，但还是有种被取悦的感觉。玫横笑了笑，“可以，再送你五次，但是工作要保证不能出纰漏。”美人一笑命都能不要，什么不能答应！程云舒当即指天誓日地保证。她也确实做到了，工作认真细致，效率极高，并且从没出过差错。玫横非常满意，对她也很好，加班晚了会送她回家，出差也会给她带礼物。有时候是护肤品，有时候是小玩意，都不尽相同，却无一例外都是她喜欢的。这样一个细心周到的人，大概没人能抗拒。好在程云舒还算清醒，日常都恪守本分，压抑着自己的爱慕，不敢僭越半分。可是，今夜这样亲密的独处让她有点神智不清了，借着酒意生出了些疯狂的躁动。不如就借酒装疯一回，大不了醒了死不认账呗。玫横应该也不会以这个理由开除她，因为说不出口……程云舒靠在椅背上胡思乱想着，下一秒就被急刹车的惯性甩向前方，又被安全带狠狠拉了回来。她酒瞬间醒了大半，玫横已经下了车，撑着伞叫她，“过来扶我一把。”他看起来比刚才更差了，脸色青白，额头满是冷汗，脚步也有些虚浮。程云舒活动了下发麻的腿，快步上前扶住他，触手的小臂一片冰凉，正微微颤抖着。玫横把伞倾向她头顶，整个人也顺势靠了过来，馥郁的花香在雨水的潮气中更加粘稠，裹了她一身，缠缠绵绵的。程云舒扶着玫横，进大门时看到门柱上挂着一块巴掌大的玫红色木牌，上面用瘦金体写着“玫庭”两个字。院中花墙木廊，青石路阶，尽头还植有挺拔苍翠的修竹。越往里走，程云舒的心思越旖旎——私宅、深夜、酒醉、孤男寡女、勾肩搭背……怎么看都是要发生点什么的节奏！况且还是玫横主动带她回家的，全公司都没人来过这里。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这样要还不抓住机会岂不是太没种了？程云舒暗下决心，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模拟扑倒玫横的姿势。又见他验了指纹打开门，踉跄着走进去躺倒在沙发上，伸手就开始解衬衫领扣。这么……直接的吗？“你去花园里看一下最大的那株玫瑰花，快点！”……程云舒靠近的脚步一顿，就这？我连用哪只手搂你脖子都想好了，结果你让我去弄花！程云舒找了件雨衣穿上，没找到雨鞋，索性光着脚，气呼呼地跑去了花园。满院盛放的红玫瑰，被暴雨摧残得东倒西歪，落花满地，踩上去脚心发痒，揉碎了香气缕缕飘散。玫横端着杯水，靠在廊下使唤她，身后是明亮的落地窗，透出青白的灯光，衬得他眉眼越发明艳。“左边，对，就是你左手边那株。地上有暗嵌的有机玻璃罩，你按一下开关，等罩子升起来后再打开上面的气孔就行了。”见过给猫狗鸡鸭搭窝的，今天算是开了眼，竟还有给玫瑰花加罩子的！有钱人果然任性……程云舒暗自腹诽，蹲在地上摸索开关，弄了满手泥，开气孔时蹭到了透明的玻璃罩上，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雨势太大，打湿头发遮住了眼睛，她抬手抹了一把就往回跑，不小心摔了一跤，尾椎骨一抽一抽地疼。玫横见状跑了过来，也没打伞，弯腰抱起她稳稳地往回走。她抬手替玫横遮着前额，有一滴水珠挂在他纤长的眼睫上，将落未落。玫横侧眸看了她一眼，那滴水便正正落在了她心里。短短的几步路，走得惊心动魄。程云舒咬紧牙关才克制着不再去看玫横，扣工资警告！玫横将她放在廊下，转头看着那株玫瑰，被玻璃罩隔绝了风雨，亭亭玉立娇嫩欲滴。连着他的脸色都红润起来，不复方才的虚弱，空中浓郁的花香渐渐收敛，几不可闻。这般明显的变化，程云舒也察觉到了，心中“咯噔”一下，小声问他，“老板，你干嘛给花罩起来啊？为什么只有那一棵呢？”“那是我的本体，它淋雨我就要难受。”玫横是一只玫瑰花妖，修出人身后本体便日渐萎靡。为此他特意搭建了玻璃花房，只供养那一株，温湿度水分都设置得极其精细，却总是不见起色。后来问了族里的前辈才知道，他虽化形，但本体依旧是原生植物，必须放归于最原始自然的环境中生长，日月空气雨露都要一如从前。玫横无法，只得花大价钱买了地，亲自设计别墅，将花园修得极大。又找来了特殊的泥土填埋，把本体好生种下，日日精心照料，才使它重新焕发生机。只是鲜花毕竟娇嫩，本体又四季不败，对天气的要求极高。尤其是暴雨天，雨势急，空气湿度大，免不了受伤，连带他也会变得衰弱，压制不住气味，很容易暴露。真是矫情又难缠的植物，屋里不愿待，在外面又风吹雨淋不得，只能加装了一个带气孔的玻璃罩，下雨雪时用，往日晴天还是要打开晒太阳吹风的。平日里他都会认真注意天气信息早做安排，今日临时赴宴耽搁了，索性直接带了程云舒回来说清楚，反正本来也打算告诉她的。“之前不是总问我用什么香水，现在知道了吧，是玫瑰体香。”玫横说着，看见程云舒侧脸一块泥痕，抬手替她擦了，“就你鼻子尖，小狗一样。”程云舒被“我的老板是朵花”这个惊天奇闻冲击得目瞪口呆，条件反射地退后了几步。看看，女人的直觉有多可怕，初见时她说什么来着，玫横竟真真是个玫瑰花妖！难怪他身上总是有股淡淡的香气，他还不爱吃荤，不喝玫瑰酒，指尖颊侧都是粉色的，最重要的是，身上总有种游离的“仙气”。那种波澜不惊的距离感，有点冷却不伤人。此刻亦满脸坦然，似乎并不担忧她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不，是笃定她会接受。程云舒就这样被玫横毫无保留的信任鼓舞了，一点也不觉得害怕。这世界上千奇百怪的事那么多，她或好奇或忌惮，最终都能一笑置之，又为什么不能接受这事呢？不管是人是妖，他只是玫横啊！短短几分钟程云舒就想通了，她深呼吸一口气，又挪进两步，“玫瑰花还有公的？”“狐狸精还有公的呢，怎么，不一样勾人？”“也是……”程云舒转头，正对上玫横含笑的眉眼，额发湿漉漉的，半掩的眸中波光潋滟，几乎要将人溺毙。她觉得自己比庭中的玫瑰还危险，“老板，狐狸精都没你勾人……”程云舒生了一双杏眼，看人时圆溜溜的，珍珠般明亮光华，犹如黑暗中的光源，直往人眼里钻。玫横被晃得心尖一颤，喉头微动，“我就当你这是夸奖了。”说着带她进屋，“雨大就不送你了，今晚睡这吧。”来了，终于来了！程云舒心头狂跳，指尖下意识蜷缩起来，唇角抽搐，“那分开睡……还是一起睡？”玫横愣了一瞬，忽而大笑起来，“暂且分开睡……”以后可不一定。低头看到她光裸的趾尖沾染了斑驳落红，矮下身子伸手想去触碰又觉唐突，堪堪停下，仰着头看她，“你脚这么小，平时是怎么跑那么快的？”程云舒可是公司出了名的女拼命三郎，做事雷厉风行，穿着高跟鞋也能走出小跑的架势。尤其开饭时总能第一个到，给玫横抢到最大份的糖醋排骨……虽然最后都进了她自己的肚子。“我那不是怕拖你的后腿，堕你的威名嘛！”玫横站起身，“那英明神武的老板要请教你一个问题，该怎样追女孩才能最快成功？”程云舒一愣，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从胸口到指尖都凉了。玫横……有了喜欢的人吗？虽然她从不认为自己有机会，也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但如此猝不及防还是让她的暗恋疼了一疼。不过伤感归伤感，程云舒还是耐心解答了，用尽自己几乎为零的恋爱经验。“首先要多出现在她周围，先刷存在感；其次要约她吃饭看电影，反正就是多增进了解吧；然后要找机会表白，还有送些惊喜小礼物。”“一般都送什么礼物？”“女生嘛，大概就是花啊、毛绒娃娃、包包口红什么的……”“你比较喜欢哪个？”“花吧。因为剩下那些都可以自己买，可是花自己去订就很奇怪啊，还是要有人送的。”玫横点点头，“果然是我优秀的程秘书，分析透彻，逻辑缜密。”程云舒苦笑，真不想这么优秀，教你去追别人。“……老板是有喜欢的人了吗？”这么私人的问题按说她不该问，但是她又忍不住想要从玫横口中听到只言片语。关于那人，关于玫横的喜欢……那该是多美好的一件事。玫横伸手挠了挠后脖子，少见的羞赧，“嗯，五百二十年了，就喜欢上这么一个。”多浪漫，连活过的年岁都是爱你的数字！程云舒心中酸涩，面上却跟着笑，不经意瞥见玫横后颈上那个玫瑰花纹身似乎淡了许多，只留下了隐约的轮廓……像是一朵云。躺在玫横家松软宽敞的大床上，程云舒一夜未眠。平躺着回忆自己与玫横相处的点点滴滴，侧过身又设想玫横日后对着喜欢的人是什么模样。会笑会撒娇吗？还是会生气吵架？其实玫横是一个几乎完美的人，有颜有才、待人接物永远进退有度，喜怒都很少，从不发脾气。程云舒时常会听到同事们吐槽玫横，说他美则美矣，就是少了些人气。此刻想来，可不正像极了玫瑰花嘛，冷艳优雅，带着睥睨一切的高贵。不是没脾气，只是不屑不在乎而已。程云舒曾以为自己是特别的，毕竟全公司都知道，玫横对她有多另眼相看。很多同事还在偷偷嗑他俩的cp，打趣地叫她老板娘。有一次被玫横听到了，他当面没说什么，可第二天就外调了那个多嘴的同事。程云舒有心求情，又觉得自己没立场开口，反而是玫横主动解释了，“他们这样八卦并不好，会抹杀你个人在工作上的实力和努力，显得你只是一个靠老板喜欢才出头的人。”他的意思显然在前半句，程云舒的心思却放在了后半句。连脑子都没过就问出口，“那你是喜欢我吗？”玫横毫不犹豫地点头，“你这么优秀，当然会喜欢你的啊！”明明是肯定的回答，程云舒却高兴不起来——玫横只是喜欢优秀的秘书，不是喜欢她。她扯扯嘴角，接下了这份夸奖，“多谢老板看中，我会更努力的。”有时候程云舒真恨自己的冷静和理智，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合适的反应，连真心都能隐藏得滴水不漏。而这大概也是玫横最看重她的一点，所以，她无法摒弃，甚至必须更加出色。玫横似乎听出了她不是真的开心，但又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隔日便买了份礼物送给她。是她喜欢的那款咖啡杯，玫横买了一对，自己用另外那只。程云舒差点吐血，这是什么品种的傻白甜！让她乖乖死心不好吗？不仅如此，玫横还亲自泡了杯咖啡给她，一颗糖三勺奶，对她的口味很是了解。“老板，你这么抢我的活，不会是想开除我吧？”玫横摇摇头，“这是在告诉你，我是真的很看重你。”……切，骗自己给他卖命的把戏还真多！程云舒没办法，只得收起那些心思，专心做一位称职的秘书和朋友吧，如果勉强能算的话。如今看来，确实算，玫横都知道找她打听追女孩的方法了。可那人到底是谁呢？玫横一天中有十个小时跟她在一起；这别墅又远，来回路上得三个小时；他还很爱睡养生觉，必须睡够八小时，否则第二天能浑噩一上午。这就剩下三个小时了，玫横会去哪里去见谁呢……这位时间管理大师！程云舒想不明白，只好揉揉酸涩的眼睛，垂头丧气地起床，随即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她没衣服可穿，总不能穿昨晚的抹胸礼服去公司吧。都怪玫横！罪魁祸首敲敲门，递进来一身他的衣服。“先将就穿这个吧，午休再去买。”程云舒把宽大的白衬衫扎进裤子里，又在腰后别了两个别针，裤脚再卷起来，勉强能穿。就是不伦不类的，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她拧着眉照镜子，烦躁地卷着袖子。余光瞥见身后的玫横正在偷笑，唇角勾着，眉眼弯成新月。见她转身，还认真地比了个大拇指，“好看！”这样她还怎么生气？认命地跟在玫横身后到了公司，进电梯时碰到了女同事阿欣，“程秘书今天很不一样嘛，通勤风改男友风了，酷哦！”程云舒看了眼玫横，对方也正看着她，似是在等她的回答。这能怎么说？只能装傻啊！“是啊，偶尔也要时尚一把嘛……”“看起来品质不错，介绍给我。”阿欣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衣袖，还在衣领后面看了看，“M?这是什么品牌？没听说过啊！”她下意识转头问玫横，“什么品牌？”“这是私人订制，他们家会在后领打上客户的姓氏以表尊贵，M就是玫。”话音一落，气氛陡然诡异……阿欣一副磕到了的表情，程云舒则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几乎能想象现在的情况会以怎样添油加醋的描述传播出去，搞不好还会加点颜色。果然，阿欣偷偷摸出手机，侧过身去打字，上扬的嘴角透着兴奋。随后，逼仄的电梯间内接连响起两声手机信息提示音，隐隐透露着不祥的预感。玫横掏出手机看了看，“下次讲八卦之前，记得先把我送出群。”阿欣差点哭了，“老板，我发错群了……现在撤回还来得及吗？”“撤什么撤，做事要有原则，怎么能光看老板脸色！”这意思是不撤，让大家轮流观看？程云舒握紧手机，恨不得钻进屏幕里把那一行字抠下来。“特大消息，程秘书昨晚夜宿老板家，今早还穿着老板的衣服一起上班。各位，快跟着我一起喊——横平舒直是真的！”因着这条信息，程云舒一路上收获了无数全方位无死角的注目礼。大家纷纷盯着她的衣服看，明目张胆地坏笑，有两个平时关系不错的竟然还想打听细节，被她一句话吓住了，“你们也想下放了？”想起玫横从前对八卦职员的处理，众人都心有余悸，立时闭了嘴。转头她又去向玫横求情，“阿欣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小姑娘爱开玩笑。”玫横正拿着手机不知捣鼓什么，头也没抬，“我没生气。”“所以不解释吗？”“解释什么？她说的都是事实啊。”……程云舒觉得自己这个锅背得有点冤。但玫横似乎心情很好，还顺手给她推了个文章链接——《中年人的职场，请对同事多一些宽容》中年人？你才中年人！不对，你是老老老妖怪！程云舒使劲瞪了玫横一眼，抄起他的咖啡杯，去了茶水间。回来时看见办公桌上放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花瓣层层叠叠，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助理小陈跟在她身后进来，十分惊奇，“哪来的花？刚才还没有呢。就去接杯水的功夫，蜘蛛侠送的啊？”程云舒也发愣，忽而福至心灵，猛地转头看向玫横办公室，“……可能是玫瑰先生送的。”小陈只当她胡扯，笑呵呵地接话，“玫瑰先生送玫瑰，那不就是要献身的意思嘛。”天哪，小陈做个助理可真是太屈才了！程云舒捂住狂跳的胸口深呼吸，平复了一分钟，才端着咖啡走进去。玫横正对着电脑工作，又戴上了他的金边眼镜，整个人严肃又犀利，看向她时却瞬间多了些柔和。“玫瑰喜欢吗？”“……喜欢。”程云舒讷讷地答。“有没有哪里需要改进的？”程云舒放杯子的手一顿，有些后悔方才给玫横多加的那块糖。该一块都不加的，让他也尝尝喉头发苦的感觉。“要是带上精致的包装就更好了，颜色和形态也要多样一些，才能保持新鲜感。”程云舒给了建议后，不等玫横说话就快步离去，怕多停留一秒就会忍不住拒绝他的询问。“程姐你快来看看这花，天哪，我是不是眼花了！”小陈突然惊呼出声，围着那束已经变成了气球样式的玫瑰花来回转圈，眼神直勾勾的。程云舒暗叹，玫横还真是信任她，说什么都听，施行起来也极快。她走过去，将惊愕的小陈推回座位，试图催眠对方，“你没有眼花，它一直就是这样子的。”“是……吗？”“绝对是！”小陈半信半疑地点点头，然后盯着那束花看了十分钟。在之后的一星期里，小陈更是每天早到，守在公司门口等送花人，却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可程云舒的桌头依旧会出现玫瑰花，紫的、粉的、*的、白的……分别是棒棒糖、雨伞、小兔子和小蘑菇……集齐七款已经召唤出抓狂的程云舒了。同事们纷纷闻讯而来参观，抓着她问东问西。程云舒只能假笑着敷衍，心里把玫横翻来覆去骂了好多遍。咬着牙给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