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雨的云短文三百篇
马也失蹄老王说他的领导是好官,我也听说过,是好官。他能联系群众,和下面的人打成一片,还能劳动中带头。一次在单位农场劳动,几个职工站在一堆牛粪面前连眼睛都不敢看,木木然不知所措。那官从后面插进去,蹲下来双手往牛粪下一捧,几秒钟把他们的难题解决了。他不仅劳动带头,以身作则,尤其能关心群众。比如为解决夫妻两地长期分居,他骑着自行车东奔西跑,找有关部门联系解决。有人病了他便去食堂要炊事员煮碗面,亲自送去病号床旁。他还关心职工家属,过年时从库柜翻出积压的鞭炮,挨家挨户送给那些孩子们,且一再交代要小心,不要打着手。再如,出差住招待所时,偶尔来了职工家属探亲,他便搬去另外房间住。我奇怪了,这样好的领导为什么还不满意他呢?老王说,好当然好,可每每开会他便要敲敲大家:“要夹着尾巴做人”。夹着尾巴?人哪来尾巴,狗才有尾巴,而且确实常常夹着尾巴。主人高兴时,给块骨头,逗它玩玩,它便高兴得把尾巴翘得高高的。主人生气了,骂了它,踢了它,便把尾巴放下来,紧紧的夹在屁股沟里。人是没有尾巴的。说是克隆吧,那时代也许还没有列入研究项目,即使科技发达国家也还未取得成果。若说移植,倒是有那个技术,可是谁不想轻轻松松,干净利索,谁愿意添那段既累赘又不好看的劳杂子。老王很尊敬那位上司,可是老听见领导说那样触目惊心的话,心里确实有说不出的难受。他还连狗肉也不吃,一次朋友邀他去吃狗肉,情面难却,才尝了一块便猛喝酒,巴不得几口酒把那块狗肉化得无影无踪。可是喝了好几口酒,还老像有只狗爪子在挠他的胃,抓他的心,扒他的喉咙管。老王问道:“你说,每每听说他‘要夹着尾巴做人’的话,难受不难受?简直象是狗血在血管里燥动。‘臭老九’虽然也不好听,还总是人。可这夹着尾巴做人的话太不人性了嘛!”仔细想想,我也听过“夹着尾巴做人”的话。那个时代人们的神经已经错乱,思想已经麻木,又习惯成自然,所以没怎么感觉到,没怎么当回事。清醒过来后,便忽然有些明白,才觉得委屈。老王说他那位领导还是好人,经常敲敲大家是为了大家不犯错误。比如那年“9.13”事件大家偷偷议论,副统帅怎么可能叛逃呢,他也在里面。那领导从背后上来,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说:“可别再议论,不得了的,了不得的”,然后回过头对大家说:“我没听见,我什么也没有听见”。如果是坏人,早把你审查一番。是的,完全是为老王好。现在提倡人性化的工作,那个天天强调抓阶级斗争的“史无前例”时代,正批判“人性论”,能如此“温良恭俭让”,如此通情达理,如此人性化,已经难得之极的。我说,也难怪人家嘛,官也不好当,弄得不好,当官的自己会落个“*治麻木”而靠边站,甚至把乌纱帽丢了的。我调侃说:当时有“一个指头和九个指头”的公式;还有“好人打坏人活该,坏人打好人犯罪,好人打好人误会”的说法。你既然是好人就别计较。而且才是“一个指头”的事,别耿耿于怀了;听说高层也有被敲的,也说“尾巴不要翘太高了”。他那上司确实是个好官。我那里的官也好,不过也说过那令人难堪的话。看来非他们所造,大概上面有“范本”,是一级级依样画葫芦,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据说“尾巴”的说法还是中国的古代文明,是中国的古老传统。至于哪朝哪代,哪个皇帝发明的,就难弄清楚了。别管他,又不管版权。说句话外的笑话,如果补收版权税,一层层官员“盗版”,岂不数也数不清,几十年一级级异口同声,国库也会被掏空了。再没有人把别人当成“狗”鞭笞。人们已经觉醒。若再那样把下级当成狗,说不定有人会群起而弄根狗尾巴给他装在屁股背后,让他自己亲身体验一下夹着尾巴做人是什么样的滋味。不会的,也许早就去那个杳杳处另寻新欢,另谋位子了。我突然一个灵感,想起一句古话补充:“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马会失蹄,人有过错,连上帝也有失误。我告诉他一个故事:一次神父打高尔夫球打偏了,随口骂了句“他妈的”;第二次打偏时神父又骂了一句“他妈的”。旁边的修女虔诚的提醒说:“神父不能说脏话,说了脏话上帝会惩罚的!”随即一声霹雳哗啦哗啦响,没料到竟把修女击毙了。神父清醒过来后一片茫然,该受惩罚的应该是他,怎能竟是那善良、斯文、虔诚的修女呀?这时天空传来上帝嗡声嗡气的声音:“他妈的!我也打偏了!”连上帝都有闪失,更何况一个普通官员。